办公室的设计一定要以效率为先吗？对不起，我们说的效率，并不是让设计师和建筑师策马扬鞭、加快进度，而是整个办公室从外到内的设计，一切细节都是为了让员工提高工作效率。
的确，精于此道的建筑事务所不在少数。比如，最近国内热炒的建筑事务所NBBJ。当年波音公司决定在一次地震后重整旗鼓，提高办公楼内1200名员工的工作效率，便求助于这家设计公司。最后，经过多次模型试验，NBBJ设计出了一种以机械师们和飞机为核心的办公。他们运用建筑设计的语汇，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工作重心悄然导向飞机制造环节。
NBBJ在效率办公设计领域的成功，为他们赢得了包括大量中国新兴民营企业在内的大客户青睐。但显然，正在商业设计领域大行其道的“效率为先”原则，仍然不是所有办公室的唯一设定。“一切以提高工作效率为准则的设计，未必是对的,”知名建筑师安德斯·维宁（Andreas Wenning）曾以别具一格的“树屋”设计蜚声行业。他认为相比于快，做正确的事情或者能时常，对于公司的未来更重要。
这两年，安德斯逐渐将这种充满诗意浪漫的建筑模型，从住宅领域引入到了办公设计领域。于是，设计界出现另一种声音——和那些追求效率的设计事务所做法大相径庭，像安德斯这样的设计师，正在顺着自己的处事逻辑，摸索“反效率”的办公设计。
“工作中的很多问题，并不能用‘快’来解决。相反，通过悠然相处，很多问题会自然迎刃而解。”虽然对中国文化并不熟悉，但安德斯的想法却与老庄哲学的一部分不谋而合。他坦言，自己在设计中遇到过各种令人纠结的技术问题，比如材料选择，比如与客户商榷，又比如为了不超出预算精简结构，都是在缓慢磨合中得到完美解决的。“如果以效率的标准来解决这些问题，结果一定是很糟糕的。”按照安德斯的经验，以自然而缓慢的节奏处理这些问题，结果往往能令设计师、客户双方都感到满意。
“树屋”办公室便是在这种逻辑之下应运而生的。在比利时埃赫特尔－埃克塞尔的茂盛松木林之中，矗立着一个像长了腿似的UFO造型的树屋。19根5米多至6米多不等的钢杆将两间木质建筑稳稳地支撑起来。其设计的出发点绝不是单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。事实上，整个办公室搭建过程中，安德斯曾经就如何让树屋和整个松木林融为一体这个问题大伤脑筋。“一开始，我们都觉得这种现代的外观和内饰似乎和周边的格格不入，甚至考虑把办公室改成原生态的木屋。”这又是一个以“慢”来解决问题的经典案例。安德斯带领客户连续数日以散步的名义，在“树屋”附近观察，经过一段时间思考、沉淀之后，几乎所有的反对者都收回了成见。
相比安德斯之前的同一主题的作品，“树屋”办公室的结构并不复杂。按照功能划分区域，安德斯将两个高度不同的木质结构小屋，通过阳台、楼梯与屋顶巧妙地连接成为整体。相对低矮的办公区里，咖啡吧、卫生间，餐厅和设备房一应俱全。相对较高的则是办公区和会议室，这里的办公家具尽是舒适的长椅。“在这个空间里，包括官员、广告公司员工、造纸厂的决策者在内的各种人，必须进行有效的沟通。他们不一定要很快做出决定，但决定最好是正面、正确的，对未来有益的。”基于这个目的，安德斯精心推敲各种设计细节，试图让人们在这里慢下来、静下来。“我们反复商榷，是否把树屋的高度从5.5米升到6.5米。结果，我们发现，这种和周围松木齐平的高度，会使工作者更有置身树上的感觉，身心更加愉悦。所以我们才将这间小屋抬高。”
按照安德斯的说法，员工们和们在这片区域没有视觉上的遮蔽，尽情享受了窗外无尽的风景。同时，一部分窗户被设计师贴心地做了导圆的处理，制造出原始森林小木屋的感觉。而墙上手绘的猎犬、植物枝叶，则让室外的自然风景“蔓延”到室内。在楼梯连接处的平台上，安德斯还用钢质绳索将一棵松树缠绕到建筑中来。“在这样的中，你别期望自己能够多么紧张地展开工作。”安德斯认为，一边享受大自然，一边办公、谈判，是保持头脑，做出正确决定的完美状态。
当然，把装置现代的办公室安置在优美的自然风景中，尤其能凸显出“反效率”的与价值。在土地资源紧张的大都市，安德斯的主张恐怕很难被大量复制，不过，前者矢志不渝的努力，仍然得到了不少主流设计师的响应。“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，效率不是一切。”普利兹克建筑得主让·努维尔（Jean Nouvel）作为去年米兰家具展办公家具展区的主设计师，在展览中带来了一系列以“慢”为主题的办公样板间。他甚至在其中一间面积硕大的办公室中，把所有家具都打造成玩具的式样，加入了一系列高科技娱乐设施。在这样的办公室里，“分心”、“开小差”可能无法避免。
“工作本就是生活不可割裂的一部分，如果一味追求效率，我不知们在剩下的时间里会有多疲倦，还是给工作适当地留点白吧。”在“反效率”方面，努维尔考虑的要比安德斯更多。在他的眼中，那些不那么强调效率的企业，拿出的工作往往能令他获得意外的惊喜，尤其是那些从事创意设计的企业。“别忘了工作中，除了效率之外，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，沟通的情感和艺术，是否能让自己实现价值，”努维尔表示，如果今年4月的米兰家具展上设计师们还将继续这个主题展示设计作品，他将感到无比荣幸。
或许，正像安德斯和努维尔认为的那样，对绝大部分公司来说，和“慢”相比，满载着负能量，与正确积极背道而驰的快和高效，才是一剂致命毒药。而在快与慢之间取得一种微妙的平衡，提高规划、决策，乃至对细节把控的正确率，让工作和生活融合得更紧密一些，才是对企业未来更有利的成长策略。巴西女建筑师米尔玛·威瑟米尔（Moema Wertheimer）似乎率先意识到了这一点。她在一家跨国制药公司位于圣保罗的办公楼里，用了大量厚实、质朴的原木制造办公家具，另外，设计师还用破损的木料做成了前台硕大的长条桌脚及办公区的茶几。用米尔玛的话来解释，“不经修饰、带着年轮痕迹和破损的原木，可以让人们重新思考时间和实现之间的关系，也让员工和管理者坦然接受工作中不完美的遗憾。”她的这种主张得到了客户的支持。
即使在普遍以效率为上的中国，也出现了以设计师张西为玛祖铭立（Matsu）打造的M-Office为代表的异趣办公室。其中使用了大量让人慢下来、安静下来，仿佛置身自然的设计元素，对于调节工作氛围、舒缓员工情绪起到极佳作用。它让我们想到，界各地的谷歌办公室中，游戏机房、按摩室、健身房亦是标配，这些硬件设施的存在，都是为了让员工能够舒服地“慢”下来。当然，我们也不能否认精明的企业主，真正的意图其实在于以当下的“慢”换取未来的“快”。谁没有那么一点呢？